第091章 出师不利-《朕这一生,如履薄冰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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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今日这一遭,不是刘荣这个皇长子可以插手的。

    甚至即便是太子储君,在这种关乎宗庙、社稷的大事之上,也很难有多大的话语权……

    “赵王刘遂,于国丧期间饮酒作乐,放浪形骸,不恭孝文薄太后!”

    “论制,当除其国!”

    “念在赵王是初犯,又是赵幽王的独嗣,从轻发落。”

    “削其河间郡,许其戴罪立功,以观后效。”

    在晁错摆出上述三位宗亲诸侯的罪行之后,天子启也一反常态的直接下场,连‘诸公以为如何?’之类的场面话都不愿说,便直接开始做出审判。

    而赵王刘遂,也仅仅只是个开始。

    “胶西王刘昂,公然售卖官、爵,更如贾人般明码标价,乃至叫卖!”

    “——当真是丢尽了齐悼惠王的脸面!”

    说到此处,天子启更是恨其不争的握紧拳头,在面前御案上连砸下数拳。

    过了好一会儿,才怒意难遏的深吸一口气:“念在其罪责尚轻,且幡然醒悟,又国小地狭,暂削其六县,以儆效尤。”

    ···

    “及楚王刘戊……”

    说到最具重量级,也最丢人的一位,饶是天子启早已练就了不逊色于父、祖的厚黑之术,也是气的直捏额角。

    终还是没脸提刘戊那档子丑事,只愤愤不平的将那卷写有刘戊罪证的竹简,有气无力的往面前一扔。

    “念在其祖楚元王,削其东海郡。”

    “若敢再犯,便将那混账扔去东海喂鱼!”

    “他楚王丢得起这个人,朕,丢不起!!!”

    为晁错提起的三位诸侯藩王定下判决,天子启已是气的额角青筋暴起,脸红脖子粗,胸膛更是随着粗重的鼻息而剧烈起伏。

    只那目光,却隐隐带着些许期盼,撒向殿内,仍手握竹简而立的内史晁错……

    “父皇,当真是信错了人。”

    看着殿内发生的一幕,刘荣只暗下微一摇头,彻底没了对晁错这个历史名人的兴趣。

    ——没有担当!

    都要削藩了,尤其走的还是最猛烈、最粗鲁的削夺封土以逼反,而后武力镇压的糙路子;

    天子启真正想要解决的吴王刘濞,却至今都还未被晁错所提及。

    只在那纸《削藩策》中,含糊其辞的提了一句:前有太子之隙,诈称病不朝,于古法当诛;先帝不忍,因赐几杖,德至厚也……

    瞧瞧;

    又是说刘濞‘古法当诛’,又是说先帝‘德至厚也’。

    就连指责吴王刘濞称病不朝长安多年,有悖人臣之礼,都要借着拍先帝马屁的功夫,拐弯抹角的提上这么一嘴……

    “若是丞相在,父皇又何必指望这么个毫无担当的货色?”

    刘荣正腹诽间,在殿中央的位置,内史晁错也正经历着天人交战。

    针对吴王刘濞的弹劾词,晁错当然准备了。

    ——此刻,那卷罗列吴王刘濞无数罪证的弹劾疏,便静静横趴在晁错怀中,被晁错隔着衣物摸了又摸,抓了又抓,却始终没能‘重见天日’。

    见晁错这般模样,天子启的眉宇间,也立时用上一抹阴戾。

    相较于几个月前,在弟弟刘武面前表演的那出‘手足情深’,天子启今天的演技,可以说是粗糙到了极致。

    却并非是天子启演不好,而是天子启不想,也不屑去演。

    当今天子启和吴王刘濞之间的恩怨,早就是天下人妇孺皆知的事。

    就算天子启演的再怎么精彩,也断然瞒不过朝堂这些个人精。

    索性便也不演了,就摆出这么一副‘朕是为了宗庙、社稷,而非私怨’的敷衍姿态,便将《削藩策》抬上了朔望朝。

    本打算一鼓作气,就此作为削藩的开端,却不料晁错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,居然迟迟不将枪头,调转向《削藩策》最核心的目标:吴王刘濞……

    “若得丞相在……”

    “唉……”

    机缘巧合之下,天子启脑海中,竟涌现出了和刘荣一样的想法。

    只是想归想,眼前的状况也不得不由天子启解决。

    “可还有旁事?”

    “即是提起了诸侯藩王不恭长安、悖逆不臣的事,便都一并报上来吧。”

    “免得回头,朕再因哪个远房亲戚大动肝火,更再举朝议。”

    这些话,天子启似乎是对殿内的所以人在说;

    但天子启催促的目光,却是片刻都没有从恩师:晁错身上移开。

    被天子启这么直勾勾盯着,晁错本就不算干燥的脸颊两侧,也顿时汇聚出几道虚汗。

    只最终,那卷密密麻麻罗列着罪状的奏疏,终还是没被晁错从怀里抓出……

    “没有了吗?”

    “——我汉家十七家诸侯藩王,除去已经绝嗣的吴氏长沙国,也仍还有十六家。”

    “难道除了赵、楚、胶西这三家,其余十三家,便都是我汉家的忠臣了吗?!”

    到这时,天子启的语调之中,已是明显带上了不知针对谁人的火气。

    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,便是傻子也听得出来:天子启,这是想要有人做出头鸟,替自己提起‘吴王刘濞’这个人名。

    但殿侧东、西二席,百官贵戚却是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终齐齐将疑惑而又期盼的目光,撒向仍屹立于殿中央的内史晁错。

    ——上啊!

    ——还等什么?!

    ——这《削藩策》,可是伱晁内史的得意之作啊!

    然并卵。

    晁错仍是那副皱眉低头,好似踌躇不决,实则畏首畏尾的模样,根本看不出丝毫要开口的打算。

    原本推动的极为顺畅的朝仪议程,便也随着晁错做了缩头乌龟,而彻底陷入停滞。

    看着皇帝老爹,就这么半真半假的带着愤怒,尴尬的立于御榻前,刘荣心中也顿时有了些许不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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