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如果只是溃散,那刘濞老贼,也未免太过幸运了些……” “久攻睢阳而不下,已经让叛军将士心中,生出‘梁国兵骁勇善战’的想法,对于关中兵马,乃至棘门、霸上等常备军,更已是心生恐惧。” “在这样的情况下,后方传回粮道被断绝的消息,很容易让叛军将士,主动将周太尉奉若神明。” “——周太尉麾下的十万大军,是较梁国兵更悍勇的关中卒;” “周太尉本人,更直接就是细柳营的主将……” ··· “若刘濞不迅速下达战斗指令,让麾下叛军时刻身处备战状态——时刻专注于战事而无暇他顾,一旦叛军将士闲下来,就会开始思考这些问题。” “所以,留给刘濞的选择,便只有拼这最后一口气:要么一鼓作气打下睢阳,得到睢阳城内的粮草;要么攻破周太尉在昌邑的大军,以击破麾下将士对周太尉的恐惧。” “如果这两点都做不到,那刘濞与其率军回撤,还不如弃军而逃。” “因为引军东撤,就意味着叛军将士,会从战斗状态中脱离出来,并开始思考。” “一旦叛军将士开始思考,便很容易让某些聪明人,出现‘与其败亡,不如弃暗投明,以刘濞项上人头请功于长安’的想法……” 听到这里,刘荣才终于面带了然之色,缓缓点下头,神情也莫名放松了些。 “如此说来,刘濞的败亡,已成定局?” 闻言,老张羽即没有点头承认,也没有摇头否认; 只仍带着那一抹深达眼底的笑意,负手屹立于墙头,眺望向城墙之外。 “两个月前,刘濞率大军五十万,尚且不能攻破我睢阳城。” “如今,刘濞麾下可战之兵,至多不过三十万!” “而我睢阳守军虽也有伤亡,却也已经经历了战场的洗礼。” “——睢阳,刘濞是不可能攻破的了。” “刘濞唯一的机会,便是攻破周太尉驻守的昌邑,以扭转乾坤。” ··· “但周太尉,恐怕早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天。” “所以,过去近两个月的时间,周太尉麾下的关中兵马,才会整日在昌邑挖战壕、垒土墙。” “——早在率军从长安出发时,周太尉,恐怕就已经料到了此战的后续发展。” “从抵达昌邑的那一天开始,周太尉,就已经在为今天做准备了……” 听到这里,饶是对历史有所知解,对吴楚之乱的大致脉络有所了解,刘荣也还是因张羽这段话,而佩服起周亚夫的战略推演能力。 过去这两个月,周亚夫所部被诟病最多的一点是什么? 与绝大多数人的猜测所不同:坐视睢阳被攻打而不派兵支援,根本没让多少人生出唾骂周亚夫的心思。 ——坐视友军被攻击而无动于衷,确实有些冷血; 却很符合此番,长安朝堂为平定叛乱,所定下的主体战略。 无论是从‘与睢阳互为犄角,彼此照应’的战略角度,还是‘让梁国和叛军拼个两败俱伤,以免梁国将来尾大不掉’的政治考量,周亚夫在昌邑按兵不动,都是完全符合既定战略的。 真正让周亚夫在过去这两个月饱受诟病的,是昌邑的十万关中卒,从抵达昌邑的第一天开始,便开始在昌邑挖壕沟。 什么鬼? 派你周亚夫来平叛,你搁这玩儿上基建了? 尤其是昌邑的位置,更让人摸不着头脑。 ——刘濞率军西进,睢阳城是刘濞西进路上的阻碍; 而昌邑却位于睢阳战场的东北方向,隐隐位于叛军的侧后方。 在这个位置,摆出坚壁清野、死守城池的架势? 谁理你啊? 刘濞若攻破睢阳,怎么可能还回头打昌邑? 人家直接继续向西,打荥阳敖仓,甚至直接就是洛阳了! 就连具备穿越者视角的刘荣,也一度怀疑周亚夫此举,不过是示敌以弱的计谋而已。 ——让麾下将士在昌邑坚壁清野,不过是周亚夫想扮猪吃虎,先给叛军留下一个‘我很蠢’的印象。 直到今天,听张羽这么细细道来,刘荣才后知后觉的发现:事实,大概率便是张羽所说的这般。 早在还没有抵达战场时,周亚夫,就已经推演出了整场战役的走向; 而在昌邑坚壁清野,也恰恰是未雨绸缪——为如今,叛军走投无路,从而孤注一掷,猛攻昌邑做准备…… “不愧是先帝临终之时,留给父皇的柱石啊……” “单是这战略视角,纵观东、西两汉,怕是都能跻身于前五?” 对于刘荣的思绪,张羽自是一无所知。 就这么含笑望向城墙外,看了不知多久,才终是缓缓回过身,在墙垛内就地坐了下来。 老将军坐下,刘荣自也是下意识上手扶了一把,旋即也跟着坐下了身。 而张羽接下来这一番话,却让刘荣惊愕之余,不由得感到一阵好笑…… “这些话,我也都告诉了王上。” “——我告诉王上:刘濞大概率不会硬磕睢阳,而是会转头,去攻打昌邑的周太尉所部。” “我也不再指望王上能派兵,去从后方侵扰刘濞的叛军,以分担周太尉所要面临的压力,只求王上不要急着高兴,一定要加固城墙防务,以免刘濞狗急跳墙。” “我劝大王:不要做巨鹿的章邯,也不要给刘濞做‘项王’的机会;” “但王上……” 听出张羽语调中的落寞,刘荣也不有发出一声叹息。 “王叔,当是拒绝了?” “或是因此而迁怒于老将军,更甚是夺了老将军的兵权?” 闻言,张羽只惨然一笑,那遍布皱纹的苍老面容,此刻却尽带上了讥讽之色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