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之后,自然是继续贯彻自有汉以来便贯彻至今,并由先帝着重强调、更亲身示范过的国策大方向:无为而治,修养生息。 至于诸侯藩王的以后? 申屠嘉没想过。 不是没想到; 而是…… “臣,乞骸骨……” ? 冷不丁一语,只惹得天子启猛然一皱眉; 循声望去,见申屠嘉已不知何时掏出一卷竹简,双手捧于头顶,正朝自己跪拜。 几乎是三两息之内,天子启本已不剩多少的怒火,便又‘腾’的一下直冲天灵盖! 望向申屠嘉的目光中,更是再度涌现出那摄人凛然! “丞相,还是不能理解朕的意图吗?” “难道丞相还要像前年,阻止朕推行《削藩策》时那般,不惜与朕为难?!” 只短短两句话,天子启的话语中已然带上了怒意,仅存的一点理智,也是源自于为储多年养出来的城府。 却见申屠嘉闻言,只将那卷捧在头顶上的竹简缓缓收回胸前,却并未收入怀中。 就这么双手捧在胸前,满是感慨的深吸一口气,面上虽是咧嘴一笑,眼前却是瞬间便涌上一层薄雾。 “陛下,误会臣了。” “臣并不是不愿意接受陛下的说辞,才通过告老的方式,来向陛下表达不满。” “而是臣,真的已经到了非告老不可的地步了……” 满是惆怅的话语声,将天子启熊熊燃烧着的怒火稍压了压,便见申屠嘉自然地抬手抹了把鼻子,旋即又是摇头一笑。 “其实,早在前年,公子刘荣劝臣:不要因《削藩策》一事,而与陛下做对的时候,臣就已经生出了告老的心思。” “只是当时,公子说:宗庙、社稷,需要申屠嘉这个老匹夫,在吴楚之乱爆发之后,以开国元勋的身份镇压朝野,稳定人心。” “——臣自认做的不错;” “没有辜负公子的期盼,也没有辜负先帝、陛下的恩德。” “如今,不说是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,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,再无眷恋……” 如是说着,申屠嘉终是面带笑意,眼含热泪,颤巍巍从地上起身。 待天子启眼神示意宦者令春陀上前,申屠嘉才由同样老迈的宦者令搀扶着,一步步爬上御阶,来到了天子启的身旁。 伸出手,将那卷竹简轻轻放到天子启面前的御案之上,申屠嘉便就地跪坐下来; 待天子启也面带疑惑的从榻上起身,于申屠嘉面前对坐下身,申屠嘉才满是惆怅的张开嘴,指了指嘴里的牙齿。 “臣,已经只剩下四颗牙齿了……” “——当年,以二十四岁的年纪,跟随太祖高皇帝南征北战,讨伐不臣;” “三十五岁,为太祖高皇帝戴孝服丧,目睹孝惠皇帝即立。” “待吕太后驾崩,先帝自代国入继大统,将臣从淮阳郡守的位置召入长安,臣,就已经年满五十了……” ··· “被先帝任为内史,又以追封开国功臣的名义,赐下故安侯的爵位,为关内侯,邑五百户。” “再官拜亚相御史大夫,监察百官。” “待北平侯因黄龙改元一事,而被先帝罢免,又在同一天内,先为臣进爵至列候,而后便拜臣为丞相;” “——臣,是在六十五岁的年纪,由先帝拜为丞相的。” “现如今,臣已年七十七,便是臣的侯世子,都已是年近花甲。” “坊间甚至有人说:丞相申屠嘉,这是不舍得把爵位传给儿子,想要活生生把自己的儿子给熬死,好把爵位直接传给孙子,甚至直接传给重孙……” 说到此处,申屠嘉就好似说起了一个笑谈般,咧嘴吭哧吭哧笑了起来; 而在申屠嘉身前,天子启虽也是应声咧起嘴角,莞尔一笑,却也还是没能将红润的眼眶,藏到申屠嘉看不到的角度。 —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,天子启如何听不出:申屠嘉,这是真的萌生了告老之意? 只是平日里,君臣二人再怎么顶牛、再怎么尿不到一个壶里去,也终归共事多年。 先帝晚年,以及先帝驾崩后这几年——掰着指头算下来,君臣二人,竟也已共事了七八年? 曾几何时,天子启朝思暮想,甚至做梦都在想:申屠嘉这老倔牛,怎么还不滚到地底下去见先帝?! 甚至在半炷香前,天子启都还在想:这老不死的,又拿告老辞官这一套来吓唬人! 而此刻,发现申屠嘉是真的想要退休了,天子启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:君臣二人吵归吵,闹归闹,经过这么多年共事,却也已经不知何时,结下了相当深厚的君臣情谊。 尤其是申屠嘉接下来的一番话,更是让冷血如天子启,都不免失声痛哭了起来…… “前年,公子劝老臣不要阻止陛下推行《削藩策》时,臣就已经觉得自己年老智昏,不可为相了。” “今日入宫,也是本就带着告老的打算,早早备好了奏疏。” “如果没有陛下方才那番话,臣或许还会有所眷恋,再多考虑考虑。” “但当陛下耐心的向臣——向申屠嘉这个老匹夫,解释为何要颁下那封诏书时,臣才终于反应过来:臣,真的老了……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