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“除非程不识立下大功,或犯下大错……” “嘿;” “程不识那榆木脑袋,是不可能立下大功的……” “更不可能犯下大错………” 略带戏谑,又莫名有些唏嘘的发出一声感叹,天子启冷不丁探出手,将手腕裸露在了周仁面前。 几乎是在周仁上手搭脉的同一时间,天子启不带丝毫感情的询问声,也惹得周仁心下不由的一揪。 “还能有个一年半载?” “又或是八九个月……” 绕是对答案熟稔于心,周仁也还是认认真真把了好一会儿脉; 得出不出自己预料的结论,也还是不忍心把真相说出口。 “朕,知道了。” “自己的身子骨,朕又怎么会不知呢……” ··· “哈~” “——梁王死的好啊~” “若不然,朕免不得要费些心思……” 看着天子启强作淡定的将话题刻意引开,周仁只当即红了眼眶; 虽未垂类,却也嗓音沙哑着嘀咕了句:“陛下,本该听家上的话。” “若是严忌酒、色,陛下本不会……” 周仁话说一半,便见天子启满是洒然的一摆手; 制止了周仁说出后半句话,索性便站起身,将身上厚被丢在摇椅上,旋即便将双手背负于身后,上前走到护栏内。 眺望向太子宫那零星几点星火,悠然长叹道:“由俭入奢易,由奢入俭难呐~” “都到了这把年纪,若是连酒、色都不能随心所欲,朕就算是苟活,又有什么意思?” “——那小子要朕活,要朕多扶那小子几年。” “朕知道。” “但朕,总不能只为他混小子活?” “更何况如今,那混小子,也不大需要朕这幅苟延残喘的身子,再去‘扶保年少之君’了……” ··· 护栏内,天子启自顾自说着什么,话里话外,却都不外乎刘荣已经不需要自己了之类; 而在天子启身后,周仁虽也已从摇椅上起身,面上却不知何时,挂上了两行泪痕。 “博望苑那边,查的如何?” “——那混小子的虎贲卫,到底是个什么路数?” 见天子启问起正事,周仁饶是哀痛不能自已,也还是不得不强打起精神。 花了好一会儿,才把哭腔强压下去,又沉吟组织一番语言,才低声道:“博望苑内,由少府直接管控的鲁班苑,大体是一处秘密作坊。” “过去这几年,鲁班苑主要改进了高桥马鞍、双边马镫,以及马蹄铁的工艺。” “——根据鲁班苑令,故少府大匠秦干所言:如今的马鞍、马镫、马蹄铁,匈奴人至少无法轻易仿制了。” “尤其是马蹄铁,除非匈奴人得到原样品,以及制作过马蹄铁的汉匠,否则,没个三五年的时间,就很难用到战马之上。” “至于高桥马鞍、双边马镫——工艺实在太过简易,前者是内木外皮的马鞍,后者是麻绳下挂着金属环,匈奴人就算无法完全还原,也能很容易就得出相近的仿制品。” “太子意:关于战马三件套,还是应当遵循陛下早年的意见:至少要靠着‘我有敌无’的优势,打下一场大胜仗。” “之后,便大抵会是‘我有敌也有’了……” ··· “除了马鞍、马镫、马蹄铁外,鲁班苑还在研制其他的新型武器——戈、矛类长兵,刀、剑类短兵,及长弓、巨盾皆有。” “但对于鲁班苑制作的兵器,太子很注意忌讳——凡是和兵器有关系的东西,都从不私自带离鲁班苑。” “至于其他的农具,如水车、曲辕犁之类,也是在陛下有过旨意后,才遵诏处置……” 汇报过刘荣的秘密基地:鲁班苑的状况,周仁又简单提了一嘴即将设立的虎贲卫。 “虎贲卫,与羽林卫是一个路数——以关中出身,父祖死王事之英烈遗孤充为兵员,自幼操练成军。” “除了吃食粮饷的规格,可以比肩,甚至超出南、北两军之外,羽林、虎贲列装的军械,都以地方郡县冬训为参照,以木制仿兵为主。” 听到最后,天子启终是缓缓点下头,不再对刘荣的博望苑抱有过多担忧了。 “这几年,混小子学了不少东西。” “只是再怎么着,也没让朕——没让朕这个‘太上皇’心里,生出哪怕半点不舒服。” “想来日后,也不至于因为年轻气盛,便着了太后的道……” 说着,天子启便缓缓侧过身,对周仁微咧嘴一笑,旋即便含笑垂泪,坐回到了摇椅之上。 刚闭上双眼,耳边便传来周仁迟疑地询问声。 “陛下,是因为太子羽翼丰满,日渐长成,而感到动容吗?” “——朕的弟弟死了。” 直白无比的一问一答,却是让周仁疑惑更甚。 “陛下方才,不是说梁王死的好?” 却见天子启轻颤着唇,似哭似笑的咧起嘴,别过头去,将泪水藏到了周仁不再能看到的角度。 只语调中,已带上了明显的哽咽哭腔。 “梁王死了,朕很高兴。” “但朕的弟弟,也死了。” “朕唯一的弟弟,也死了……” 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