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但今日,因李广一意孤行,不自量力的想要支援睢阳,而死在吴楚乱兵刀剑之下的二百九十三人,死的不值。 那四位冲入睢阳,而后伤重不治的精骑,以及其余两位自此落下残疾,不得不隐退为农,苟延残喘的壮士,死、残的不值。 ——最该死的李广,此刻却好端端活着; 非但活着,还大言不惭的在睢阳城头,说教起了当朝皇长子…… “当年,于陇右从军的三千良家子,有一个算一个,都是吊卵的丈夫!” “无一临阵脱逃,无不是死在冲锋陷阵的路上!” “——他们,死得其所!” 满是悲壮的一番话,终是将刘荣对李广的最后一丝期待败坏了个干净; 李广却对此毫无知觉,只满脸沉痛道:“公子,不懂。” “这一切,公子,都不懂。” “——公子不懂那三千陇西良家子,是怎样让陇西之民爱戴、他们战死,又会让陇西怎般哀云遍天。” “公子不知道过去这两个月,睢阳经历了什么,将士们经历了什么——乃至梁王、太后经历了什么。” “甚至就连来睢阳犒军,公子脑子里想的,也只不过是借此为自己造势,妄图日后,染指储君之位而已……” 拐弯抹角了老半天,甚至消费那几百本不该死,却因为李广而死的英烈,李广终于是图穷匕见。 只是一口一个‘公子不懂’‘妄图储位’,却是让刘荣冷笑连连。 “李将军,似乎很为自己的功绩感到自豪?” 趁着李广‘哀痛不能自已’的话口,刘荣冷不丁开口打断了李广的说教,却也让李广不由得一愣。 待李广猜疑不定的轻点下头,刘荣终是缓步走上前,负手屹立于城墙外侧,自墙垛间望向城墙之外。 “李将军且看。” “——那具尸体,身着少府制作的札甲,手持少府铸造的长剑;” “身下骑的,更是北墙诸多马苑不知耗费多少时间、心血,长安府库、太仆不知花费多少人力、物力、财力,才终得以驯养出栏的战马。” “生前,这人当是一锐士。” “但此刻,这人身上的札甲被扒下,手中的长剑被取走——都成了叛军攻打睢阳的助力。” “尸首就这么被扔在睢阳城外,任由风吹日晒;” “便是那匹不知有多珍贵的战马,纵然同样战死沙场,也还是难逃被吴楚贼子分食其尸……” 语调淡漠的说着,刘荣也缓缓侧过头,用眼角睥睨着身旁的李广。 “李将军以为,此,何人之罪?” 一语出口,不等李广开口自辩,刘荣便满是唏嘘得摇了摇头,再悠悠发出一声长叹。 “那件札甲,当是少府于先帝年间所产。” “其上,有甲片共五百五十五枚——取的是我汉家圣数:五;” “每枚甲片宽一寸,长二寸,皆以上好的牛皮削制而成,再缝制于厚帛之上。” “少府于先帝年间上奏:每一枚札甲甲片,单只是所需的牛皮、布帛,便作价不下百钱;” “再加上缝制所需的人力,一件成品札甲,作价便不下十万钱。” 说到这里,刘荣终是缓缓侧过身,眯起眼角,神情极为淡漠的看向李广。 “李将军知道十万钱,对我汉家的百姓、府库——对我汉家的天子,意味着什么吗?” 说着,刘荣缓缓抬起手,伸出一根食指。 “一户中产之家,家产合计十万钱。” “一户家财十万钱的人家,便可以被称之为:中产之家。” “——一具札甲的价值,等同于一户拥田三百亩,宅院有六屋,丁口至少十人的中产之家的全部家产。” “今天,李将军至少在睢阳城外,扔下了二十户中产之家的家产……” ··· “先帝年间,太宗皇帝想要修建一座凉亭,少府报价:百金。” “太宗孝文皇帝大惊失色的说:百金,就是百万钱,这是十户中产之家的家产,朕怎么能将十户中产之家的财产,用于建造一座供朕享乐的凉亭呢?” “——今日,单是李将军扔在睢阳城外的札甲,便值两座这样的凉亭。” “先帝在位二十三年,穷其一生,至死都舍不得修一座的凉亭,李将军今日眼皮都不眨一下,便在睢阳城外弃了两座……” 当刘荣说起今日,死在城外的那些精锐,乃至其中的甲士时,李广面上还带着些悲痛; 但随着刘荣一字一句往下说,李广的面色,却是愈发臊红了起来。 刚要开口说些什么,却再次被刘荣抢了先。 “李将军说,我不懂。” “——我确实不懂。” “我不懂李将军为何要为一己之私利,而置那三百精锐武卒——那数十百战精骑的性命于不顾;” “不懂李将军为何要将那价值数百上千万,耗费了国家无数心血和钱财,需要数万,乃至十数万百姓以赋税供养的军械,就那般送给举兵谋乱的吴楚叛军。” ··· “一枚札甲甲片,作价上百钱;一具札甲,便作价不下十万钱。” “为了让我汉家,能有更多的将士穿上这作价十万钱的札甲,我这个生在深宫、长于妇人之手,既不知喜、也不知忧的纨绔公子,在长安少府做了瓷器。” “——从父皇元年至今,少府靠瓷器谋得的利,足够再造出八百件札甲。” “但少府再怎么苦心经营,再怎么从指头缝里抠钱,也终究抵不过李将军今日冲冠一怒,便让我汉家,损失了价值二百万钱的札甲、数十万钱的刀剑戈矛;” “还有三十多匹每一匹都价值千金,甚至数千金的战马,乃至根本无法用钱来衡量的百战精锐……” 刘荣越说,李广便愈发气急,每每要开口,却又都每每被刘荣抢先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