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“倒是我忘了。” “太子此刻,当是为自己的老师离世,而‘哀痛不已’呢……” “——也好啊~” “免得太子喜不自胜,再笑出声来,让外人看了我刘氏的笑话……” 听到这里,刘荣饶是养气功夫已经到家,也已经有些忍不下去了。 强撑着面色不至于崩塌,理智的向天子启投去请示的目光; 见天子启仍旧无动于衷,俨然是默认了刘荣接下来的行为,刘荣终是深吸一口气,勉强将胸中翻涌的怒火,压到了自己力所能及的极限。 可即便如此,刘荣接下来的一番话,却也是让一旁的馆陶主刘嫖,再次感受到了刘荣的强大压迫。 以至于日后,刘嫖在路上偶遇刘荣时,都不怎么敢主动上前打招呼了…… “父皇为汉县官,失礼的称呼皇祖母一声:太后;” “孙儿虽不敢效仿父皇,却也还是不问上一句:皇祖母,可还记得这‘太后’二字,究竟意味着什么?” 刘荣此言一出,天子启嘴角当即翘起一抹古怪的弧度。 只是窦太后看不见。 如今,窦太后的眼睛,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。 “太子,是要教训我汉家的太后吗?” 只眨眼的功夫,窦太后语调中原带着的沙哑、哽咽,便立时被一股极具威严的低沉所取代。 刘荣却巍然不惧,只毫不胆怯的昂起头,直视向窦太后那昏暗、混浊的双眸深处。 语调中,更是已不大听得出晚辈对长辈应有的恭顺,以及对亲长应有的谦卑了…… “太皇太后驾崩,皇祖母服丧,是为先帝的母亲、自己的婆母尽孝;” “先帝驾崩,皇祖母服丧,是以汉太后的身份,为自己的丈夫服丧。” “——今梁王薨,皇祖母又服了丧;” “却是为何?” “堂堂汉太后,为死去的儿子——尤其还是幼子服丧,却是为何?” 说到此处,刘荣又是一阵深呼吸,再次压制起汹涌的怒火。 勉强将语调中的恼怒压下,方继续道:“夕先帝驾崩,薄太皇太后哀痛不能自已,哭丧三日,又亲往霸陵一会。” “日后,父皇宫车晏驾,贵为太皇太后的皇祖母,是否会像曾经的薄太皇太后那样,到阳陵再见父皇最后一面?” “——孙儿很肯定:皇祖母不会。” ··· “皇帝儿子离世,皇祖母很可能连丧葬之礼都不愿意主持、连新君即立的大典,都要托病不去主持;” “如今藩王儿子病故,太后却不惜倒反天罡——以母之身为子服丧、以君之身为臣戴孝;” “皇祖母,当真还记得太后二字,究竟意味着什么吗?” “当真还记得自己,是我汉家的太后——是太祖高皇帝的儿媳、先太宗孝文皇帝的正妻,是父皇的身生亲母,是孙儿的皇祖母吗?” 一番大义凛然的话说出口,一旁的刘嫖自已是怅然噤口,有心说些什么,却也根本无从开口。 御榻上的窦太后,也是被刘荣这番话说的一愣——却并非是有所感触,而是明显一副正在考虑该愤然起身斥责刘荣,还是凄凄惨惨的阴阳怪气的架势。 有刘荣这么个嘴替,替自己说出了一直想说,却一直无法说出口的话,天子启也自觉心中一阵畅快。 ——甚至就连前胸处,一直若有似无堵着的那口郁气,都似乎呼出了不少。 便见天子启叹息着起身,双手自然地背负于身后,用机械般冰冷无情的口吻道:“太子大言不惭,忤逆太后;” “罚于高庙闭门思过三日。” “朕教子无方,亦当沐浴更衣,斋戒自省。” 说着,天子启不忘冷冷撇刘荣一眼,旋即便继续自顾自道:“太后若无他事,朕,这便退下。” “——梁王薨,朕念梁王于社稷有功,已有诏谕:赐梁王黄肠题奏一,金缕玉衣一,冥灯、冥器若干,许梁王以天子启入葬。” “既然是太后最孝顺的儿子,盖棺定论,便定个‘孝’吧。” “到了地底下,梁孝王,当也会继续做个孝顺的儿子,在冥槽地府备好所有稀罕玩意儿,只等太后下去,便奉上尽孝。” ··· “却是不知,真到了地底下,太后,当真还有脸面见先太宗孝文皇帝?” “真到了冥槽地府,先帝当真还能放心的下,继续让太后做‘太后’?” “——但愿吧~” “但愿到了那时——到了地底下,梁孝王能做先帝的太子储君,好让太后母凭子贵……” “至于朕嘛~” “嘿;” “便依太后所言:到那时,再与太后相会吧……” (本章完)